如果你聊起德国温血马，总是避开霍士丹马（Holsteiner，荷尔斯泰因马），我就要怀疑你是否是外人口中的德国马术通了。就像莫言铁粉聊起莫言风格，他只说上世纪的时代背景，却绝口不提加西亚·马尔克斯和福克纳，那他“铁粉”的自我标榜就值得商榷一番了。霍士丹马或者说是霍士丹马协会（Holsteiner Verband）为场地障碍运动的发展作出了很大的贡献。
2023 年 3 月，《马术》杂志编辑团队来到了德国埃尔姆斯霍恩（Elmshorn），参观霍士丹马协会。 主管霍士丹马协会公马业务的总经理塞巴斯蒂安·罗德（Sebastian Rohde）先生是个拥有50 匹种公马的育马者，他在马的繁育和调教上拥有大量经验，同时他也是一个高级别的骑手，这一点从他的装扮就可以略知一二：耐脏的灰色马裤应该陪伴了他一些年头，脚上的运动鞋方便随时换成马靴。
霍士丹马协会有一个不同于其他马协会的地方。德国其他的马协会大多只是负责马匹的登记、测定和拍卖，协会是对会员负责的机构。而霍士丹马协会在这些工作的基础上，另外还有种公马业务，他们养着种公马，算是把马的繁育、登记、销售等业务深度结合起来了。 如果你在谷歌地图上搜索霍士丹马协会，你会在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州发现3个地址：一个位于基尔（Kiel），两个位于埃尔姆斯霍恩。这个有点绕，容我简单几句话解释下。
始建于 1894 年的埃尔姆斯霍恩骑乘和（马车）驾驶学校 基尔是总部，处理综合性事务：繁育、会员管理、登记、公马簿、母马簿；在埃尔姆斯霍恩有两个分公司，一个是霍士丹马协会公马饲养有限公司（the Holsteiner Verband Heng sthaltungs GmbH）， 另一个是霍士丹马协会营销公司（the Holsteiner Verband Vermarktungs）。塞巴斯蒂安就职于霍士丹马协会公马饲养有限公司。 公马马房养育着一批优秀的种公马。这里拥有公马管理部门，同时配备着精子实验室，拥有精子订购和授精器出售的业务。
位于埃尔姆斯霍恩的种公马马房，公马属于近5000个会员。塞巴斯蒂安打趣道：“我是会员，我妻子也是会员，这里的一切都是会员财产的一部分。我的工作就是要让近5000个人感到满意，这不是个容易的工作。” 霍士丹马协会的另一个特殊之处在于他们的繁育方向比较专一。塞巴斯蒂安说：“霍士丹马协会每年有3000个马驹出生并注册，和汉诺威马协会相比，这个数量并不多。这是因为我们繁育的95%是障碍马，舞步马不多。”
种公马的测定在3岁时进行一次，为期50天；4岁时进行一次，测定为期3天。10多年前，3岁种公马的测定需要花费300天；再后来，调整到了100天。为什么测定时间不断在缩短？这是出于经济效率的考虑。 长达数百天的测定让这些年轻的种公马不能服务于母马的繁育。对于3岁种公马的测定，马主只需要把马放在协会的马房。有人照料和饲养，也有人训练。对于4岁种公马的测定，马主只需要周五下午过来，参加两个室内测试，周日就可以返回了。3天主要就是进行两个方面的测试：跳跃能力和骑手骑乘下的运动能力展示。假如公马既没有参加3岁马组的测试，也缺席了4岁马组的测试，那么5岁还有机会进行3天的测试。 塞巴斯蒂安在讲到这里时补充了一点，霍士丹马3岁时初步调教，训练马的基本步态，不上骑手。训练时长是8周，然后放回牧场，让它们在马群里和自己的朋友玩，这有点像人类的大学阶段。
2023年霍士丹马拍卖会现场 到了4岁或者4岁半，在自然状态下，马的身心发展到一定水平，骑手就开始慢慢参与训练了。上面的测试不会一刀切，假如一匹公马后来参加比赛成绩特别好，也可以获得种公马证书。好到什么层次？障碍马达到145CM级别全程零罚分的能力，舞步马参加S级别的比赛。 在公马马房里的大部分公马既需要参与繁育，也需要接受训练。随着场地障碍运动的发展， 公马必须头脑清晰、心无杂念、易于骑乘，还能发挥它在繁育上的能力。
在赛季，公马接受训练和参赛；非赛季，尤其是在德国北部漫长的冬天，公马就要被取精。鲜精被做成细管冻精，然后出口到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新西兰和亚洲各国。 中国不是大的冻精进口国，但是塞巴斯蒂安提到成熟马进口国时，中国被排到了首位。虽然德国人在乎中国市场，但咱们必须扭转这个局面，先变成冻精进口国，把繁育好好做一做，缩小这方面的贸易逆差。
在霍士丹马协会创立之初，协会就有为繁育母马编号的传统。每一代的繁育母马都会有一个编号。整套编号有9000多个，成功的母马自然有成功的子嗣，编号得到保留。血统不佳的母线现在编号已经不存在了，这就像儒家伦理中的“母凭子贵”和“光宗耀祖”的概念。当有人和你谈起一匹霍士丹马的母线，你通过编号就能回溯到它的祖先。 “欧洲各大繁育协会的种公马基本上成绩都很好，在父线都不错的情况下，母亲才是重要的。因为一个优秀的种公马每年可以生产数千个细管冻精，这样它几年后就有上千个子嗣。母马怀孕11个月。我们的繁育母马一生中产出10~15个后代。在我眼中，母马的繁育价值比较高。选择年轻马时，它的父亲不是那么重要，反而它的母亲很重要。”塞巴斯蒂安是一个经验丰富且无比坦诚的马术 人。
听明白这些话，需要有一定的繁育知识。温血马在一定意义上不是一个“品种”，因为它始终在变化，使用的是开放式登记制度。在这个“母系氏族”中，年轻马登记以“母亲”品种为根据，父亲可以是其他马协会的种公马。那只要是出色的种公马，各大马协会和繁育户都可以购买并使用他们的精 子。 “很多不熟悉繁育的人即使了解到了母线，但依旧避不开一些花哨的包装。比如编号为‘10’的母马生了3个母马驹——按照年龄大小，称呼为老大、老二和老三。老大生育的马很优质，老二、老三生育的马价值一般。现在有人借着老大的名头，来抬高整个‘10’号母线的后裔，那就是一个误导。” “有时即使同父同母，子嗣的个体差异也很大，这主要和后天的教育方式和成长环境有关。比如你有两匹小公马，它们同父也同母。一匹你自己训练，另一匹从小交给你邻居教育，最终你可能会得到完全不同的两匹马。繁育是一个环节，训练则是另一个环节。好马只有在每个环节都好的时候才会出现。”塞巴斯蒂安听到我们的问题时总说不好回答，我们想听些公式，他能想起的是各种答案。
“通过母马繁育出来的子嗣的运动表现等指标我们能锁定哪匹是优秀的繁育母马。好的繁育母马是不会轻易售出的，即使它在年轻时表现出很好的天赋和运动能力。如果卖出去了，它可能会走上世锦赛或者奥运会。10 年后，它退役了，我们再买回来。但是，我们就失去了宝贵的 10 年，失去了潜在的多匹冠军马，甚至会失去未来。这个代价，我们不能承受。 我们一部分的工作是和佩得·弗雷德里克森（Peder Fredricson）、马库斯·比尔鲍姆（Macus Beerbaum）、托马斯·福斯（Thomas Fuchs）和马克思·库那（Max Kühner）这些人保持联系，并为他们繁育奥运级别的运动马，卖好的繁育母马是短利行为。”
《马术》杂志团队和汉诺威马协会繁育副经理马伦·施兰德（Maren Schlender）女士在汉诺威马协会总部前合影 埃尔姆斯霍恩这个市镇不如港口城市汉堡出名。如果从汉堡出发，开车一个小时出头就能到埃尔姆斯霍恩。埃尔姆斯霍恩位置大概在德国北部，地理上类似于中国的辽宁，离北边的丹麦很近了。德国有个繁育人告诉我，说是在养马业（温血马）发展比较好的几个国家，纬度高一些的地方产的马要好一些。年轻的马驹经受寒潮的洗礼，体格坚韧。 最终，话头还要落到我们自己人身上。德国好几代人才把温血马的繁育做到如今这个水平，如今还在不断进化。我们的繁育才起步，任何事关温血马的好种子和好苗头都需要保护。在开展我们自己的温血马繁育工作时，一定多虚心学习，戒骄戒躁，踏实地借鉴经验。 文 / 万付林 图 / 霍士丹马协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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